Estella

5、法拉米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，但无疑，昨晚一定睡了个好觉。可能是阿夕拉斯的作用，也可能是暖融融的麦香的空气，或者是对前景太过乐观的估计；不管怎样，是时候走出天堂般洁净的病房，去面对真正的、千疮百孔的现实了，他无奈地想。

窗外透进不甚明亮的灰白色光线，把这里的一切都照得苍白无力。外面的黑云肯定还没散去，四周似乎都寂静无声，因为压抑，或是恐惧。一道淡淡的光线越过他，照在伊欧玟的病床上，即使经历了战争的残酷，她的眉宇间依旧是晴朗的，但比他曾经见过的她，又多了几分英勇和坚强。也许，还不是绝望的时候。

他蹑手蹑脚地移下床，阿拉贡的医术发挥了作用，他减轻了大半的伤痛，已经能够不太平稳地走路了。对了，阿拉贡，他想起了那个登丹人，像太阳一样，不加解释的将他对胜利的信念灌输给每个人，燃烧着，耀眼地散发着光与热。他生来就是一位领袖，比自己善于领导他人，影响他人，乃至控制他人。

披好了斗篷，他将自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隐藏起来，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。

“你要去哪里？”一个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。

“出去看看，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。”

“好吧，那你先去，我再睡一会。”说着，她又用被子蒙住了头，蜷起身睡着了。

法拉米尔轻轻掩起门，把沉沉的倦意关在门内。

时候已经不早，天气依旧阴沉。路上的人们都行色匆匆，来不及悲恸，也来不及徘徊。善后的事务都迅速地、有条不紊地进行着，预备着下一次大战，也许也是最终一战。

一切都平静得让人心惊，法拉米尔不得不承认，在他浅薄的阅历中，从未见过大战前的场景。也正因明白自己的弱小无力，他才那么殷勤的想要从甘道夫那里获得更多的知识，不断地用知识与书籍使自己更智慧。但他清醒地知道，知识不能给自己强大的力量，它们终究不能在这里派上任何用场，为了刚铎，自己不得不将领导权拱手让人。

没有人认出他来，但他无意识地又将兜帽拉得更低。

不远处就是军营，终于有了清晰的、坚盾一般雄壮的声音传来，给路过的行人平添了几分安心。法拉米尔走进那扇厚厚的被烟火烧的焦黑的门，一旁还有未被清除的带血的头盔，鲜血干涸，银光熄灭，连白树的标志都被砂砾磨得模糊，惊醒了浑浑噩噩地走进来的人。

“谁？”一旁的守卫走上来用剑挡住了他，疲倦地问道。

法拉米尔缓缓拉下兜帽。“我只是来看看，别告诉任何人。”

“摄政王大人？呃，好的。”守卫退了回去，放他进去。

里面似乎是另一个世界，正在热火朝天地备战。战士们擦干血迹，走出迷雾，又重新操练起来，虽然与战前相比，明显稀疏了许多，但却更热烈、更高涨。两两之间，充斥着互不相让的刀光剑影，以及惺惺相惜的感念。

只有那个人，才能让他们即使面对死亡，也毫不畏惧。

果然，他的视线顺着人群最聚集的地方移动，一个由密密麻麻的人围成的大圈，正传出吵闹的欢呼声，不停有人挥舞着手臂，握紧拳头呐喊。

“帮个忙拿一下，这是阿拉贡大人的。”一位年纪不过十五六的新兵从他的身旁飞跑过，塞给他一团衣服，奔向外面的树林。

接下衣服，法拉米尔从人群中屈身挤进去，“你踩到我的脚了，长点眼！”一个人骂骂咧咧地收起自己的脚，让他通过。“很抱歉。”他就站在了三四层人后，伸长脖颈，向里望着。

阿拉贡正和一位强壮的刚铎武士摔跤，也许是来自人本来的野性与勃发的阳刚之美，更能点燃这群以战场为家者的激情。“贺刚！贺刚！别让他小瞧了刚铎人！”“阿拉贡！”“大步佬！大步佬！”听到这个名字，他忍不住想笑。

圈内的两人正扭打得难分难解。干燥的黄色沙尘被沉重稳健的步伐震起，弥漫了灰黄的一层，空气里也充斥着尘土的气味，粘在人汗湿的皮肤上。他们对峙，闪避，跳跃，挣扎着奋起。

两人都赤膊着上身，贺刚，他记得了，是勇猛的骑手和传令官。他有着遍布伤痕的淡黄色皮肤，是公认的最强壮者，连续赢了最近的几场比赛。现在，正用他有力的手臂将阿拉贡从地上拖起，准备摔过他宽阔的肩膀。阿拉贡比起来，虽然是精壮有力，但毫无胜算，似乎就要被放倒在地了。

法拉米尔饶有兴趣看着阿拉贡会怎样扭转局面，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，阿拉贡不会错过这个提升自己威望的机会，也不会在这样重要的场合让自己颜面尽失。但同时，隐隐的担忧也逐渐产生，无论哪一方赢，都会不可避免地带来争端。而且，如果阿拉贡受了重伤，他不敢想象。

在他走神的那一刹，阿拉贡被举到空中，突然以精灵般敏捷的速度挣脱束缚，双脚照着贺刚的胫骨踢去，双手反扭，迫使强壮的战士突然失去支撑，膝盖屈下；同时，被扭的双手也使贺刚疼的咬牙切齿，开始冒出冷汗。

阿拉贡突然停下了，就以原来的强大力道，保持着对峙的姿势。贺刚的眼快要睁得迸裂，“三，二，一...”他听到阿拉贡默数着，“我们打平了。”阿拉贡松开钳制，抓起贺刚的手臂，共同举高。欢呼开始响起，“阿拉贡！贺刚！阿拉贡！”人群开始涌向他们，尖叫、大吼以及无数挥舞的手挡住了法拉米尔的视线，但他看到，贺刚眼中的不甘和愤懑在慢慢消失，这个并不真实的平局依然安慰了他。

阿拉贡走出人群，身后是贺刚。阿拉贡古铜色的皮肤在赢得比赛后显得更加...耀眼...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这个词，但无疑，这时的阿拉贡，意气风发得像一名战神，健壮的身躯，高强的武艺，人们的拥趸，眼中熊熊燃烧的信念和意志。法拉米尔无法阻止自己注意到他的身躯，健康而强健，肌肉脉络分明， 充满力量、野性和美，滚烫的汗珠从脸上、颈上、胸前滑落，被朔风掠走。

他在找着什么，目光在人群中梭巡。风在一点点剥走他的热量，法拉米尔感觉他似乎开始微微颤抖。

哦！衣服！！法拉米尔突然反应过来，阿拉贡的衣服不是扔在一旁训练场的尘土上，而是交给了那个新兵，然后被递到了自己的手上。 

他急切地从人群的空隙中挤过，跑向阿拉贡。

突然，他放慢了脚步，拉低下兜帽，像一个普通的路人一样缓慢走过去，“阿拉贡大人，您的衣服。”他不动声色地为阿拉贡披上去，准备悄悄地离开。他不会记得把衣服交给了谁的，他想。

法拉米尔转身快步离开，赶一个匆匆的约定似的，没有人看到他的脸。然而，他的左手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攥住，“法拉米尔，别走。”

他始料未及地对上了阿拉贡的目光，刚刚他那么肯定地拽住了自己，但破绽出在哪里？阿拉贡不可能看得见自己的脸，或是身体的任何一部分，只有一个灰色的背影。

依旧保持周更，虽然露珠不知道为什么舍不得弃坑，这就是爱啊！

但倒计时一百天，露珠在努力上最理想的学校！以及，谢谢鼓励的亲们。